第二章 江南春早

 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雕花的窗棂,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,如同一幅精心绘制的水墨画。   陈子渊早早醒来,却并未立即起身。他静静地躺在床榻上,细细梳理着脑海中那些属于原主的记忆。这些记忆如同春雨后的新芽,一点点在他的意识中生根发芽,让他对这个时代、这个身份有了更深的了解。   陈家虽非豪门巨族,却也是书香门第。祖上曾有人做过七品知县,虽然官职不高,但在乡里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家。到了陈文德这一代,家道中落,只能以教书为生。好在陈子渊天资聪颖,十六岁便中了秀才,去年又高中举人,让陈家看到了重新崛起的希望。 "少爷,该起身了。"阿福的声音从门外传来,带着江南特有的软糯腔调。   陈子渊应了一声,翻身下床。阿福推门而入,手里端着洗漱用具。这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是陈家的家生子,从小就跟在陈子渊身边,忠心耿耿。 "少爷,老爷说今日王举人要来访,让您准备准备。"阿福一边服侍陈子渊洗漱,一边说道。   王文质,陈子渊在记忆中搜寻着这个名字。此人是吴县另一位举人,比陈子渊年长五岁,去年一同中举。两人算是同年,关系还算不错。   洗漱完毕,陈子渊换上一身青色直缀,腰间系着玉带,头上戴着方巾,一副标准的明代文人打扮。他对着铜镜整理了一下衣冠,镜中映出的是一张年轻俊秀的脸庞,眉宇间透着一股书卷气。 "阿福,"陈子渊转过身来,"你跟了我多少年了?"   阿福愣了一下,挠挠头道:"回少爷,小的从七岁就开始服侍您,到现在已经九年了。" "九年……"陈子渊若有所思地点点头。他需要通过这些细节来更好地融入这个身份,"那你可知道,我家为何会有那面青铜古镜?"   阿福想了想,摇头道:"小的只知道那是老太爷留下的,具体的来历,恐怕只有老爷知道。不过……"他压低声音,"小的听老辈人说,那镜子有些邪门,夜里会发青光呢。"   陈子渊心中一动,面上却不动声色:"都是些无稽之谈罢了。走吧,去前厅看看。"   穿过游廊,陈子渊来到前厅。陈文德已经在那里等候,见儿子进来,脸上露出慈祥的笑容。 "渊儿,文质兄一会儿就到,你们都是要进京赶考的,正好可以结伴同行。"   话音刚落,就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。一个管家模样的人进来禀报:"老爷,王举人到了。" "快请。"陈文德起身相迎。   不一会儿,一个二十五六岁的青年走了进来。此人身材修长,面容清癯,眉宇间带着几分傲气,正是王文质。 "文德兄,"王文质拱手行礼,又转向陈子渊,"子渊贤弟。" "文质兄。"陈子渊回礼,举止从容,仿佛已经完全适应了这个身份。   寒暄过后,三人在厅中坐下。王文质开门见山道:"此番进京,路途遥远,我想邀子渊贤弟同行,路上也好有个照应。" "正合我意。"陈子渊点头应道。   王文质又道:"不瞒两位,我昨日收到京中友人来信,说是朝中近来颇不太平。张太岳去世已有五年,新政渐废,党争又起。此番会试,恐怕不会太平静。"   张太岳,即张居正。陈子渊心中暗想,历史上张居正死后,万历皇帝确实开始清算张党,朝局动荡不安。   陈文德皱眉道:"朝廷之事,我等小民不便妄议。你们只管好好考试,莫要卷入这些是非。" "父亲说得是。"陈子渊恭敬地应道,心中却在盘算着。他知道历史的走向,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。但他也明白,以自己现在的身份和地位,还远不足以影响大局。当务之急,是先通过会试,获得进入朝堂的资格。   王文质又说起了江南文坛的一些趣事,提到最近苏州城里要举办一场诗会,邀请陈子渊一同参加。 "听说这次诗会,沈家小姐也会到场。"王文质意味深长地看了陈子渊一眼。   陈子渊心中一动,想起大纲中提到的沈玉卿。看来命运的齿轮已经开始转动了。 "沈家小姐?"他装作不经意地问道。 "沈玉卿,江南第一才女。"王文质笑道,"不过她眼界极高,寻常才子根本入不了她的法眼。"   送走王文质后,陈子渊独自在园中漫步。春天的江南,处处都是诗情画意。柳絮飞舞,桃花盛开,池塘里的荷叶刚刚冒出尖尖的嫩芽。   他来到一处凉亭,坐下来细细思量。穿越已成事实,回去的可能性暂时渺茫。既然如此,不如好好利用这个机会,在这个时代做出一番事业。 "少爷,"阿福端着茶水走过来,"您在想什么呢?"   陈子渊接过茶碗,轻啜一口。这是上好的碧螺春,茶香清雅,回味甘甜。 "阿福,你说这大明朝还能维持多久?"   阿福被这个问题问得一愣,挠挠头道:"这……小的哪里知道这些。不过老爷常说,国运昌隆,咱们大明定能千秋万代。"   千秋万代?陈子渊苦笑。他知道,从现在算起,大明朝只剩下五十多年的国运了。崇祯十七年,李自成攻入北京,崇祯帝自缢煤山,大明覆亡。   但现在还有机会,还有时间。如果能够推动改革,或许能够改变历史的轨迹。   下午,陈子渊去了一趟城里。苏州城的繁华让他叹为观止。街道两旁商铺林立,各种招牌迎风飘扬。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,行人熙熙攘攘,一派太平盛世的景象。   他走进一家书铺,想要了解一下当前的时局。书铺老板是个五十多岁的老者,见陈子渊气度不凡,连忙迎了上来。 "公子要买些什么书?" "有近期的邸报吗?"陈子渊问道。邸报相当于古代的报纸,记载朝廷的重要消息。 "有的有的。"老板连忙取出几份邸报,"公子是要赴京赶考的举人老爷吧?"   陈子渊点点头,翻看着邸报。上面记载着一些朝廷的人事任免,还有各地的灾情。他注意到,北方又有蒙古部落骚扰边境,朝廷正在调兵遣将。 "唉,"老板叹了口气,"这几年不太平啊。北有鞑靼,南有倭寇,朝廷的日子也不好过。"   陈子渊若有所思。历史上的万历朝,确实是内忧外患不断。如果想要改变历史,必须解决这些问题。   离开书铺,陈子渊又去了几个地方,了解民情。他发现,虽然表面上歌舞升平,但暗地里已经有了一些问题的苗头。赋税繁重,贪官污吏横行,百姓的日子并不好过。   傍晚时分,陈子渊回到家中。陈文德正在书房里写字,见儿子进来,放下笔问道:"出去转了一圈,可有什么收获?" "孩儿去了解了一下时局。"陈子渊如实说道,"发现朝廷确实面临不少问题。"   陈文德叹了口气:"为父教书多年,见过不少官场的黑暗。但愿你将来做官,能够保持本心,为民做些实事。" "孩儿谨记父亲教诲。"   夜深了,陈子渊回到自己的房间。他点起油灯,铺开纸笔,开始规划自己的未来。   首先,必须通过会试和殿试,获得进士身份。只有进入官场,才有机会施展抱负。   其次,要结交志同道合的朋友。一个人的力量毕竟有限,需要志同道合的人一起努力。   第三,要深入了解这个时代。虽然他熟知历史,但历史书上记载的毕竟有限。很多细节需要亲身体验才能了解。   最后,也是最重要的,要找到那面青铜古镜的秘密。这或许是他回到现代的唯一希望,也可能蕴含着改变历史的力量。   想到这里,陈子渊站起身来,悄悄走到书房。借着月光,他看到了桌角的青铜古镜。镜面在月光下泛着幽幽的青光,仿佛有生命一般。   他伸手拿起古镜,入手冰凉,沉甸甸的。仔细观察,镜背刻着一些古老的符文,与他穿越前看到的那本书上的符文有些相似。 "这到底是什么东西?"陈子渊喃喃自语。   就在这时,镜面突然闪过一道青光,紧接着,一个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: "有缘人,时机未到……"   陈子渊大惊,手一松,古镜掉在桌上,发出一声脆响。 "谁?"他环顾四周,房间里空无一人。   再看那古镜,已经恢复了平静,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。   陈子渊深吸一口气,将古镜放回原处。看来这面镜子确实不简单,但现在还不是探究的时候。   回到房间,他躺在床上,脑海中还在回味着今天的所见所闻。这个时代比他想象的要复杂得多,但也充满了机遇。   明天,王文质说的诗会就要举行了。那将是他在这个时代崭露头角的第一步,也是与沈玉卿相遇的契机。   窗外,春风轻拂,带来阵阵花香。江南的春夜如此美好,让人几乎忘记了潜藏的危机。   陈子渊闭上眼睛,在这个四百年前的夜晚,做着改变历史的梦。   梦中,他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大明,一个富强繁荣的帝国。那里没有党争,没有腐败,没有外患,百姓安居乐业,文化繁荣昌盛。   这个梦或许遥远,或许艰难,但并非不可能实现。   江南春早,万物复苏。新的时代,新的征程,就从这个春天开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