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居正的丧事办得很低调，但还是引起了巨大的震动。
朝堂上，保守派和改革派的斗争骤然升级。申时行虽然没能在第一时间清洗张党，但他并未放弃。
"诸位，"早朝上，申时行站出来说道，"张居正虽有功劳，但也有过失。臣以为，应该全面审查他推行的政策，该废的废，该改的改。"
"申大人此言差矣，"顾宪成立即反驳，"一条鞭法已经初见成效，若是此时废除，岂不是前功尽弃？"
"初见成效？"户部尚书潘晟冷笑，"各地怨声载道，官员叫苦不迭，这叫成效？"
"那是因为执行不力，"李之藻站出来，"而非政策本身有问题。"
双方争论不休，朝堂上乱成一团。
万历皇帝坐在龙椅上，一言不发，似乎在观察着什么。
陈子渊站在班列中，静静地看着这一切。他知道，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。
退朝后，顾宪成找到他："陈编修，形势不妙啊。申时行势力太大，我们难以抗衡。"
"顾大人不必悲观，"陈子渊说道，"申时行看似强大，实则外强中干。"
"此话怎讲？"
"他依靠的是皇上的信任，但皇上的信任是有条件的。"陈子渊分析道，"只要他犯错，或者我们展现出更大的价值，形势就会逆转。"
正说着，一个太监匆匆跑来："陈大人，皇上召见。"
又是召见。陈子渊整理衣冠，跟随太监入宫。
这次是在御书房，只有万历皇帝一人。
"陈子渊，"万历皇帝开门见山，"朕问你，如果让你处理边防危机，你会怎么做？"
边防危机？陈子渊心中一动，看来皇上是在考验他。
"回皇上，臣以为应当恩威并施。"
"详细说说。"
"蒙古各部并非铁板一块，"陈子渊侃侃而谈，"可以分化瓦解。对于愿意归顺的，给予优待，准其互市；对于顽抗的，坚决打击。同时，要加强长城防线，建立预警系统。"
"预警系统？"
"在长城沿线设立烽火台，配备快马，一旦有敌情，立即传递消息。同时在重要关隘屯驻精兵，随时应对。"
万历皇帝若有所思："继续说。"
"最重要的是，"陈子渊说道，"要发展火器。臣听闻西洋火炮威力巨大，若能引进制造技术，必能大大提升我军战力。"
"又是西洋。"万历皇帝皱眉，"你就这么推崇西洋？"
"臣并非推崇，而是取其所长。"陈子渊恭敬地说，"正如当年唐太宗任用胡人，不也成就了贞观之治？"
万历皇帝沉默片刻，突然问道："如果朕让你去处理边防事务，你可愿意？"
陈子渊心中大喜，但表面不动声色："臣愿效犬马之劳。"
"好。"万历皇帝点头，"朕任命你为兵部职方司主事，协助处理边防事务。"
职方司主事，正六品，比编修高了一级。更重要的是，这是实权部门。
"臣谢皇上隆恩。"
从御书房出来，陈子渊心情激动。终于有机会施展抱负了。
消息很快传开，在朝廷引起了不小的震动。
"一个新科进士，直接升任兵部主事？"
"皇上这是什么意思？"
"看来是要重用此人了。"
申时行的脸色很难看。他没想到，陈子渊不但没被打压，反而得到了提拔。
"大人，"他的心腹王家屏说道，"此子不除，必成大患。"
"我知道。"申时行阴沉着脸，"但现在皇上护着他，不能明着来。"
"那就暗着来。"王家屏阴险地笑道，"意外总是会发生的。"
另一边，陈子渊到兵部报到。
兵部尚书石星接见了他，这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官僚，表面和善，实则老谋深算。
"陈主事年轻有为，皇上器重，可喜可贺。"石星笑眯眯地说。
"多谢石大人。"陈子渊恭敬行礼。
"职方司主要负责地图、边防等事务，"石星介绍道，"目前最紧急的是大同的战事。蒙古俺答部围城已经半月，情况危急。"
俺答，历史上著名的蒙古首领。陈子渊记得，此人后来与明朝议和，开放互市，史称"隆庆和议"。
"下官愿意前往大同。"陈子渊主动请缨。
石星诧异地看着他："大同现在是是非之地，你确定要去？"
"正因为危险，才更需要有人去。"陈子渊坚定地说。
石星沉吟片刻："好，有勇气。但你要记住，此行凶险，要多加小心。"
"下官明白。"
三天后，陈子渊带着几个随从，启程前往大同。
临行前，沈玉卿来送行。
"此行凶险，陈大人要保重。"她递给他一个锦囊，"危急时刻打开。"
"多谢。"陈子渊接过锦囊，"京城的事，还要劳烦玉卿小姐多多留意。"
"放心，我会帮你看着的。"沈玉卿深深地看着他，"活着回来。"
陈子渊心中一暖："一定。"
李之藻、袁宏道等人也来送行。
"子渊，"李之藻握着他的手，"边关凶险，千万小心。"
"兄弟放心，"陈子渊笑道，"我还要回来继续改革大业呢。"
一行人快马加鞭，向北而去。
路上，陈子渊一直在思考。如何解决大同之围？如何与俺答谈判？如何让蒙古从敌人变成朋友？
五天后，他们到达大同城外。
远远望去，大同城被蒙古大军团团围住，城头上明军守军严阵以待。
"大人，"随从担心地说，"蒙古人围得这么严，我们怎么进城？"
陈子渊观察了一下地形，说道："跟我来。"
他带着随从绕到城东，那里有一条小路，虽然也有蒙古兵把守，但人数不多。
"一会儿我引开他们，你们趁机进城报信。"陈子渊吩咐道。
"大人，这太危险了！"
"执行命令。"
陈子渊单枪匹马冲向蒙古兵，大喊道："我是大明使者，要见俺答汗！"
蒙古兵一愣，随即围了上来。趁此机会，随从们快速通过小路，进入城中。
陈子渊被带到俺答面前。
俺答已经六十多岁，但依然威武雄壮。他打量着陈子渊："你就是大明使者？"
"正是。"陈子渊不卑不亢。
"大明皇帝派你来做什么？求和？"俺答冷笑。
"不是求和，是谈合作。"陈子渊说道。
"合作？"俺答感兴趣了，"说来听听。"
"大汗围攻大同，无非是为了财物。"陈子渊分析道，"但攻城损兵折将，即使攻下，也是两败俱伤。不如换个方式。"
"什么方式？"
"互市。"陈子渊说出了关键词，"大明开放边境贸易，蒙古可以用牛羊马匹换取茶叶、丝绸、铁器。这样双方都有利，何必打仗？"
俺答陷入沉思。其实他也不想打，蒙古需要大明的物资，但大明一直禁止通商，他们只能抢掠。
"你能做主？"俺答问道。
"我有皇上的信任。"陈子渊取出一封伪造的圣旨，"只要大汗同意议和，互市之事可以商量。"
俺答看了"圣旨"，虽然看不懂汉字，但上面的玉玺他认识。
"好，"他点头道，"但有个条件。"
"请讲。"
"大明必须承认我的汗位，并且每年提供一定数量的物资。"
这个要求不过分。陈子渊思索片刻："可以，但蒙古也要保证不再侵扰边境。"
"成交。"
就这样，一场可能导致生灵涂炭的战争，被化解了。
消息传回京城，朝野震动。
"陈子渊竟然说服了俺答？"
"这怎么可能？"
"听说他许诺开放互市。"
"这需要朝廷批准吧？"
万历皇帝看着奏报，露出了满意的笑容："不错，有勇有谋。准其所奏，开放互市。"
申时行脸色铁青："皇上，开放互市事关重大，不可轻率。"
"申爱卿，"万历皇帝冷冷地看着他，"你能解决大同之围吗？"
申时行无言以对。
"既然不能，就不要说三道四。"万历皇帝挥手，"传旨，晋升陈子渊为兵部职方司郎中，正五品。"
从六品到五品，连升两级，这在官场上是极其罕见的。
陈子渊的名字，开始在朝野传开。有人说他是少年英才，有人说他是幸进之臣，但不管怎样，他已经成为了一个不可忽视的存在。
回到京城，陈子渊受到了英雄般的欢迎。
"子渊，你太厉害了！"李之藻激动地说，"竟然能说服俺答，避免了一场大战。"
"这只是开始。"陈子渊平静地说，"真正的改革，还在后面。"
他看向北方，心中暗想：俺答只是第一步，接下来还有女真、倭寇、南洋……大明要想真正强大，路还很长。
但他有信心。因为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，还有张居正的遗志，有志同道合的朋友，有……
他想起沈玉卿临别时的眼神，心中泛起一丝暖意。
是的，还有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