密旨上写着:"朕知张卿忠心为国,然权臣难制。若张卿有不测,可持此旨号令群臣,辅佐新君,继续新政。钦此。"
这是隆庆皇帝的遗诏!
陈子渊震惊不已。有了这道密旨,就等于有了尚方宝剑。但问题是,万历皇帝会认这道旨意吗?
他小心地将密旨收好,然后离开了密室。
张居正的死必须保密,至少要等他安排好后事。陈子渊吩咐黑衣护卫严守消息,然后匆匆离去。
回到翰林院,一切如常,显然消息还没有传出。
"陈编修,"李之藻走过来,"你脸色不太好,生病了?"
"昨夜没睡好。"陈子渊搪塞道。
"要注意身体啊。对了,"李之藻压低声音,"听说北边又打起来了。蒙古人围攻大同,情况危急。"
大同告急?陈子渊心中一沉。如果这个时候张居正去世的消息传出,朝廷必然大乱,边防更加危险。
"朝廷有何对策?"
"还在争论。"李之藻摇头,"兵部说要增兵,户部说没钱,吵得不可开交。"
陈子渊若有所思。现在最重要的是稳定局势,不能让朝廷陷入混乱。
下午,他去见了顾宪成。
"陈编修来得正好,"顾宪成说道,"我正要找你。"
"顾大人有何吩咐?"
"不是吩咐,是商议。"顾宪成神色凝重,"我得到消息,申时行准备对付我们这些主张改革的人。"
"此话怎讲?"
"他向皇上进言,说翰林院派系林立,影响朝政,建议整顿。"顾宪成冷笑,"说是整顿,其实是要清洗异己。"
陈子渊心想,申时行这是要先下手为强了。一旦张居正去世的消息传出,他必然会借机大肆清洗。
"顾大人打算如何应对?"
"联合更多的人。"顾宪成说道,"单打独斗没有胜算,必须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。"
"学生同意。"陈子渊想了想,"不过,我们也要做好最坏的打算。"
"最坏的打算?"
"万一形势不利,要有退路。"陈子渊委婉地说,"留得青山在,不怕没柴烧。"
顾宪成沉吟片刻,点点头:"你说得对。我会安排的。"
从顾宪成处出来,陈子渊又去了一趟陈继儒那里。
"贤侄,你来得正好。"陈继儒拉着他进书房,"有个消息要告诉你。"
"什么消息?"
"东厂的人在查你的底细,"陈继儒担忧地说,"他们甚至派人去了苏州,调查你的家世。"
又是东厂。陈子渊皱眉:"世伯,东厂现在谁主事?"
"东厂提督冯保,此人阴险狡诈,最会察言观色。"陈继儒说道,"他现在投靠了申时行,两人狼狈为奸。"
冯保,历史上确实是个大奸臣。陈子渊记得,此人后来因为贪赃枉法被万历皇帝抄家。
"多谢世伯提醒,侄儿会小心的。"
"不只是小心,"陈继儒说道,"必要的时候,可以暂避锋芒。君子报仇,十年不晚。"
陈子渊点点头。看来大家都感觉到了风雨欲来的气氛。
晚上,他收到一封密信,是张居正的管家送来的:"老爷已经安排妥当,三日后发丧。"
三天,只有三天时间准备了。
陈子渊连夜写了几封信,分别送给李之藻、袁宏道、王文质等人,提醒他们最近要小心。
第二天,他照常去翰林院,但发现气氛有些不对。
"听说了吗?"有人在窃窃私语,"张居正病危了。"
"真的假的?"
"千真万确,我有个亲戚在太医院,说是已经准备后事了。"
消息开始泄露了。陈子渊心中暗叹,保密工作还是没做好。
果然,到了午后,消息传遍了整个京城。
"张居正要死了!"
"一代权相,就这样完了。"
"听说皇上准备清算张党。"
各种流言蜚语满天飞,人心惶惶。
申时行很快就行动了。他以稳定朝局的名义,开始调整人事。几个张居正的心腹被调离要职,换上了他的人。
"来得真快。"陈子渊冷笑。
这时,沈玉卿来了。她依然是男装打扮,神色焦急。
"陈大人,大事不好。"
"怎么了?"
"东厂准备抓人了。"沈玉卿说道,"名单上有你、李之藻、顾宪成等十几个人。"
"罪名呢?"
"结党营私,图谋不轨。"
好大的罪名。陈子渊冷静地问:"消息可靠吗?"
"绝对可靠。我有个朋友在东厂做事,冒死送出的消息。"
"什么时候动手?"
"今夜子时。"
还有几个时辰。陈子渊快速思考对策。
"玉卿小姐,麻烦你帮我通知李之藻他们,让他们今夜不要在家。"
"那你呢?"
"我要去见皇上。"陈子渊说道。
"见皇上?"沈玉卿大惊,"这太危险了!"
"不入虎穴,焉得虎子。"陈子渊从怀中取出那道密旨,"我有底牌。"
沈玉卿看了密旨,震惊得说不出话来。
"这……这是先帝的遗诏?"
"正是。张大人临终前给我的。"陈子渊收起密旨,"有了这个,至少可以保命。"
"可是万历皇帝会认吗?"
"试试看吧。"陈子渊苦笑,"总比坐以待毙好。"
沈玉卿深深地看着他:"陈大人,你真的要赌这一把?"
"不是赌,是搏。"陈子渊正色道,"为了改革大业,值得一搏。"
沈玉卿沉默片刻,然后说道:"我陪你去。"
"不行,太危险了。"
"正因为危险,才更需要帮手。"沈玉卿坚定地说,"况且,我有我的办法。"
陈子渊看着她坚毅的眼神,最终点了点头。
两人分头准备。陈子渊先去了一趟张居正的府邸,取了一些重要文件。然后又写了一封密信,让阿福送回苏州,以防不测。
戌时,陈子渊和沈玉卿在宫门外会合。
"我已经安排好了,"沈玉卿说道,"有个太监欠我人情,他会带我们进去。"
果然,一个太监悄悄打开了侧门,带他们进入宫中。
夜晚的紫禁城,灯火通明,但也透着一股诡异的气氛。
"皇上在养心殿。"太监小声说道,"但申大人也在。"
申时行也在?这倒是意料之外。陈子渊和沈玉卿对视一眼。
"无妨,正好当面对质。"陈子渊说道。
他们来到养心殿外,通报之后,被召了进去。
万历皇帝坐在龙椅上,脸色阴沉。申时行站在一旁,看到陈子渊,露出惊讶的表情。
"陈子渊,"万历皇帝冷冷地说,"你深夜入宫,所为何事?"
陈子渊跪下行礼:"臣有要事禀报。"
"说。"
陈子渊从怀中取出密旨,双手呈上:"这是先帝遗诏,请皇上过目。"
"什么?"万历皇帝大惊,申时行更是脸色大变。
太监将密旨呈上,万历皇帝打开一看,脸色变了几变。
"这……这确实是父皇的笔迹。"他喃喃道,"可是,这道旨意……"
"皇上,"申时行急忙说道,"此旨来历不明,恐怕是伪造的。"
"申大人此言差矣。"陈子渊正色道,"这道旨意是张大人临终前交给臣的,上面有先帝玉玺,岂能作假?"
"张居正已经死了?"万历皇帝问道。
"是的,就在今日。"陈子渊低头道,"张大人临终前,将此旨交给微臣,让臣继续推行新政,辅佐皇上。"
万历皇帝沉默了。
申时行见状,又说道:"皇上,即便此旨是真,但张居正专权跋扈,罪不可恕。他的余党更是图谋不轨,必须清除。"
"申大人,"陈子渊抬头看着他,"请问张大人何罪之有?他推行新政,充实国库,加强边防,哪一样不是为了大明?"
"他独断专行,架空皇权!"
"那是因为有先帝遗命。"陈子渊拿出另一份文件,"这是张大人这些年的账目,每一笔钱都用在了国家大事上,从未中饱私囊。"
两人唇枪舌剑,争论不休。
万历皇帝听了半天,突然开口:"够了!"
殿内顿时安静下来。
"陈子渊,"万历皇帝看着他,"你说要继续新政,具体打算怎么做?"
陈子渊深吸一口气:"臣以为,当前最紧要的是三件事:一是稳定朝局,不能因为张大人去世就废除新政;二是加强边防,击退蒙古入侵;三是整顿吏治,但要循序渐进,不能操之过急。"
"说得倒是头头是道。"万历皇帝冷笑,"但你一个小小的编修,有什么资格主持大局?"
"臣不敢主持大局,"陈子渊恭敬地说,"只是希望皇上能够继续推行利国利民的政策。至于具体执行,自然由皇上圣裁。"
万历皇帝沉吟良久,最后说道:"申爱卿,取消今夜的行动。"
"皇上!"申时行急了。
"朕意已决。"万历皇帝摆手,"陈子渊,你暂时还是做你的编修。但朕会关注你的表现。如果你真有才能,朕不吝提拔;如果你图谋不轨,朕也不会手软。"
"臣遵旨。"
从养心殿出来,陈子渊长出一口气。总算渡过了这一关。
"陈大人果然厉害。"沈玉卿赞叹道,"竟然能说服皇上。"
"只是暂时的。"陈子渊摇头,"皇上心中还有疑虑,申时行也不会善罢甘休。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