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一章 密室传道

  三天后,子时。   陈子渊再次来到那座神秘的宅院。这次他轻车熟路,黑衣人直接将他带到书房。   张居正已经在等他了,桌上摆着茶水和几本书籍。 "坐。"张居正的声音比上次更加虚弱,"今夜我们谈谈权术。" "请大人指教。" "你知道什么是权术吗?"张居正问道。   陈子渊思索片刻:"以权谋事,以术驭人?" "太肤浅了。"张居正摇头,"真正的权术,是让别人心甘情愿地按照你的意志行事,而他们还以为是自己的主意。"   他拿起茶杯,轻啜一口:"举个例子。当年我要推行一条鞭法,遭到了很多人的反对。如果我强行推行,必然引起更大的反弹。你猜我是怎么做的?" "愿闻其详。" "我先找了几个贫困的县试点,"张居正娓娓道来,"让当地官员看到改革后税收增加、百姓负担减轻的效果。然后我安排这些官员到京城'汇报政绩'。他们在朝堂上大谈改革的好处,其他官员听了自然心动。" "妙啊。"陈子渊赞叹。 "这还不够,"张居正继续,"我又暗中让人散布消息,说皇上对那些试点县的官员很满意,准备提拔。这下,所有人都争着要在自己的辖区推行新法了。"   陈子渊恍然大悟:"让他们从被动接受变成主动争取。" "正是。"张居正点头,"这就是权术的精髓——不是强迫,而是引导;不是命令,而是诱导。"   接下来,张居正详细讲解了官场的各种潜规则:如何识人、如何用人、如何制衡、如何妥协。每一条都是他数十年官场生涯的心血结晶。 "记住,"张居正强调,"在官场上,没有永远的朋友,也没有永远的敌人。今天的盟友,明天可能就是对手;今天的对手,明天可能成为助力。"   陈子渊认真地记着笔记。这些经验在任何时代都适用,即使在现代社会,职场政治也是如此。 "还有一点很重要,"张居正咳嗽了几声,脸色更加苍白,"要学会示弱。" "示弱?" "是的。太强势会招人嫉恨,太软弱会被人欺负。最好的办法是外弱内强,让对手轻视你,然后在关键时刻给予致命一击。"   张居正站起身,走到书架前,取出一个木盒:"这里面是我这些年收集的一些材料,包括朝中各派系的人员名单、他们的把柄、可以利用的弱点等。你拿去,但要谨慎使用。"   陈子渊接过木盒,沉甸甸的:"大人,这太贵重了。" "贵重什么?"张居正苦笑,"我活不了多久了,这些东西留着也没用。倒是你,要好好活着,完成我未竟的事业。"   两人又谈了许久,直到天快亮才结束。   临走前,张居正叫住他:"下次来,我们谈谈经济。大明最大的问题不是军事,不是吏治,而是经济。"   从宅院出来,陈子渊心情沉重。张居正的身体每况愈下,恐怕真的撑不了多久了。   回到住处,他打开木盒,里面的材料让他大吃一惊。   申时行贪污受贿的证据、石星私通倭寇的线索、某些官员的私生活丑闻……这些材料如果公开,足以掀起一场政治风暴。 "真是烫手山芋。"陈子渊将材料重新装好,藏在一个隐秘的地方。   第二天,他照常去翰林院。 "陈编修,"赵志皋找到他,"有个任务要交给你。" "请大人吩咐。" "最近要编修一部《万历实录》,记录当今圣上的事迹。你负责搜集整理相关材料。"   《万历实录》?陈子渊心中一动。这是了解万历皇帝的好机会。 "下官遵命。"   接下来的几天,陈子渊埋头于各种档案中。他发现了很多有趣的事情:   万历皇帝年轻时确实雄心勃勃,想要有所作为。但张居正的专权让他感到压抑,所以张居正一死,他就开始报复。   后来,他又沉迷于财富和享乐,开始不上朝。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不关心朝政,相反,他通过太监和锦衣卫牢牢控制着朝廷。 "原来如此。"陈子渊若有所思。万历皇帝不是昏君,而是一个复杂的人物。要想推动改革,必须要了解他的心理。   这天,沈玉卿又来信了: "陈大人,今晚戌时,芙蓉楼见。事关重大,务必前来。"   芙蓉楼是京城有名的酒楼,位于前门大街。陈子渊按时赴约。   沈玉卿已经在雅间等候,今天她穿着男装,看起来英姿飒爽。 "玉卿小姐这身打扮,倒是别有风采。"陈子渊笑道。 "陈大人说笑了。"沈玉卿神色严肃,"我今天来,是要告诉你一个重要消息。" "请讲。" "东厂已经开始行动了。"沈玉卿压低声音,"他们不仅在调查你,还在调查所有与你接触过的人,包括李之藻、袁宏道等。" "他们想要什么?" "他们怀疑你们是张居正的余党,想要谋反。"   谋反?这个罪名可不小。陈子渊皱眉:"有什么证据吗?" "暂时没有。但东厂要制造证据,易如反掌。"沈玉卿担忧地看着他,"你要小心,最好暂时低调一些。"   陈子渊沉思片刻:"玉卿小姐,你到底是什么人?为什么要帮我?"   沈玉卿沉默了一会儿,然后说道:"我父亲沈一贯,你知道吧?" "知道,曾是张大人的属下。" "不只是属下,"沈玉卿苦笑,"他们曾是至交。但后来因为政见不合,分道扬镳。我父亲反对张大人的某些激进政策,被贬官外放。" "那你……" "我不恨张大人,相反,我敬佩他。"沈玉卿说道,"他是真心为国为民,只是方法有些偏激。我父亲临终前告诉我,如果有人能继承张大人的遗志,但又能避免他的错误,就帮助他。" "你认为我是这个人?" "我不确定。"沈玉卿直视他的眼睛,"但你给了我希望。你的想法很新颖,你的手段也比张大人温和。或许,你真的能成功。"   陈子渊被她的真诚打动:"多谢玉卿小姐的信任。" "还有一件事,"沈玉卿取出一封信,"这是我的一个朋友写来的。她叫柳如是,是秦淮名妓,但消息很灵通。她说最近有个神秘人在打听你的底细。" "神秘人?" "对方很谨慎,连柳如是都查不出身份。但可以确定的是,此人不是东厂的人。"   不是东厂?那会是谁?陈子渊心中疑惑。 "我会小心的。"他收起信件,"玉卿小姐也要注意安全。" "我自有分寸。"沈玉卿站起身,"时候不早了,我该走了。" "我送你。" "不必。"沈玉卿微微一笑,"陈大人,江湖路远,保重。"  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,陈子渊心中泛起涟漪。这个女子不仅美貌绝伦、才华横溢,还有着侠女的风范。   回到住处,陈子渊仔细分析目前的局势。   东厂的监视、神秘人的调查、朝廷的党争、张居正的病危……种种因素交织在一起,形成了一张复杂的网。 "看来要加快脚步了。"他喃喃自语。   第二天一早,他就收到了张居正的传信:速来。   陈子渊心中一紧,连忙赶到那座宅院。   张居正躺在床上,面如白纸,气若游丝。 "大人!"陈子渊急忙上前。 "我……时日无多了。"张居正艰难地说道,"有些事……必须现在告诉你。" "大人您别说话,先休息。" "不……听我说。"张居正握住他的手,手指冰凉,"我死后,朝廷必然大乱。申时行会清算我的人,你要提前做好准备。" "大人……" "还有,"张居正喘了口气,"在我的书房密室里,有一样东西,是先帝留给我的。你拿去,关键时刻或许有用。" "什么东西?" "一道密旨。"张居正的声音越来越弱,"内容是……是……"   他想要说什么,但剧烈的咳嗽打断了他。鲜血从他嘴角流出,染红了枕头。 "大人!"陈子渊大惊。   张居正摆摆手,用尽最后的力气说道:"记住……改革之路……如履薄冰……望君……慎之……"   说完,他的手无力地垂下,再也没有了声息。   一代名相,就这样去世了。   陈子渊跪在床前,泪流满面。虽然相识时间不长,但张居正对他的教诲和信任,让他感激涕零。 "大人放心,您的遗志,学生定当继承。"他磕了三个头,然后站起身。   按照张居正的指示,他找到了书房的密室。里面果然有一个密封的盒子,上面有先帝的印玺。   打开一看,里面是一道密旨,内容让陈子渊大吃一惊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