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 千年一梦

  夜深人静,京城大学的明史研究室里,只有一盏孤灯还在摇曳着昏黄的光晕。   陈致远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,目光从泛黄的古籍上缓缓抬起。窗外,现代都市的霓虹灯火如繁星般璀璨,与桌案上这本《万历实录》形成了一种奇异的时空对照。他的指尖轻抚过那些斑驳的字迹,仿佛能触摸到四百年前的风云变幻。 "万历十五年,丁亥。"他轻声呢喃着,声音在寂静的研究室里如同一声叹息,"张居正已逝五年,新政渐废,朝纲不振。这一年,看似平淡无奇,实则已是帝国由盛转衰的关键节点。"   作为一个专攻明史的博士,陈致远对这段历史了如指掌。每每读到此处,他心中总有一种难以名状的遗憾——若是历史能够重来,若是有人能够力挽狂澜,大明的命运是否会有所不同?   夜风透过半开的窗户吹进来,带着初秋的凉意,书页哗哗作响。陈致远起身想要关窗,目光却被书架顶端的一个木匣吸引。那是导师临终前留给他的遗物,说是从一个古董商人手中购得,里面装着一本残破的手抄本。   他踮起脚尖取下木匣,小心翼翼地打开。手抄本的封面已经模糊不清,只能隐约看出"太玄"二字。翻开第一页,密密麻麻的小楷映入眼帘,字迹工整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。 "天地玄黄,宇宙洪荒。日月盈昃,辰宿列张……"   陈致远皱了皱眉,这开头倒是寻常,像是《千字文》的起首。然而翻过几页后,内容却变得晦涩难懂起来。一些奇特的符文夹杂在文字之间,如同远古的图腾,散发着神秘的气息。   他将台灯移近些,想要看得更清楚。就在此时,书页上的一个圆形符文突然泛起了淡淡的青光。起初他以为是眼花,揉了揉眼睛再看,那青光却愈发明亮起来。 "这是……"   还未等他反应过来,整个符文如同活了过来,青光大盛,瞬间将整个研究室笼罩在一片诡异的光芒之中。陈致远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,意识如同被卷入了一个巨大的漩涡。   恍惚间,他仿佛看到了无数画面在眼前飞速闪过——巍峨的宫殿、浩荡的军队、锦衣华服的官员、破衣烂衫的百姓……这些画面如同走马灯般旋转着,让他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。   不知过了多久,也许是一瞬,也许是千年。   当陈致远再次睁开眼睛时,刺目的阳光让他不得不眯起双眼。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陌生的味道——那是泥土混合着草木的清香,还有隐约的檀香味。 "少爷,少爷!您可算醒了!"   一个略显稚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。陈致远费力地转过头,看到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正满脸焦急地望着自己。少年身着粗布短衫,头上包着青布巾,一副明代仆役的打扮。 "你是……"陈致远想要开口,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厉害。 "少爷,您这一病就是三天三夜,可把老爷太太急坏了!"少年连忙端起床边的茶碗,"来,先喝口水。"   温热的茶水滑过喉咙,陈致远的意识逐渐清晰起来。他环顾四周,这是一间古色古香的厢房,雕花的窗棂透进斑驳的光影,墙上挂着几幅山水画轴,桌案上摆着文房四宝。一切都是那么真实,真实得让人心惊。   更让他震惊的是,一股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入脑海——   陈子渊,字致远,苏州府吴县人士。父亲陈文德是当地的一名教书先生,母亲温氏出身书香门第。自己自幼聪慧,十六岁中秀才,去年刚刚高中举人,正准备进京参加会试。三天前因为苦读过度,突然昏厥不醒…… "这不可能……"陈致远,不,现在应该是陈子渊了,他颤抖着抬起自己的手。那是一双年轻的手,修长白皙,指节分明,与他原本那双因为长期伏案而略显粗糙的手完全不同。 "少爷,您说什么?"少年阿福关切地问道。   陈子渊深吸一口气,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。作为一个历史学者,他比任何人都清楚,自己现在所处的时代意味着什么。如果记忆没有出错,现在是万历十五年春,再过一个月就是会试的日子。   他缓缓从床上坐起,阿福连忙上前搀扶。透过敞开的窗户,他看到了庭院里的景象——一株老梅正值花期,粉色的花瓣如雪花般飘洒,几只黄鹂在枝头婉转啼鸣。远处传来隐约的吴侬软语,还有小贩的叫卖声。   这是江南,这是明朝,这是四百年前的世界。 "少爷,老爷说了,等您醒了就去书房见他。"阿福小心翼翼地说道。   陈子渊点了点头,在阿福的服侍下换上一身月白色的直缀。铜镜中映出一张清秀的面容,眉目如画,气质儒雅,正是弱冠之年的好年华。   走出厢房,穿过游廊,江南园林的精致景色尽收眼底。太湖石堆砌的假山玲珑剔透,池塘里锦鲤悠游,亭台楼阁错落有致。这一切都是那么熟悉,因为他在史书中读过无数次;又是那么陌生,因为这是第一次亲眼所见。   书房里,一位五十许的中年文士正在挥毫泼墨。见到陈子渊进来,他放下手中的笔,眼中满是慈爱与担忧。 "渊儿,身体可好些了?"   望着眼前这位在记忆中无比亲切的父亲,陈子渊心中五味杂陈。他恭敬地行了一礼:"孩儿已无大碍,让父亲担心了。"   陈文德点点头,目光中带着欣慰:"再过月余便是会试,你这身子骨可要好好调养。我陈家几代清贫,就指望你能够金榜题名,光耀门楣了。" "孩儿明白。"陈子渊轻声应道。   他知道,从这一刻起,他不再是那个生活在二十一世纪的历史学博士,而是大明万历年间的举人陈子渊。命运的齿轮已经开始转动,一场跨越时空的传奇即将拉开序幕。   窗外,梅花依旧在风中摇曳,花瓣飘落如雨。陈子渊望着这似曾相识的景色,心中默默说道: "这不是梦,我真的来到了万历十五年……"   既然上天给了他这样一个机会,那么他定要在这个时代留下属于自己的印记。不为别的,只为心中那个执着了多年的梦想——改变历史,挽救大明。   夕阳西下,将书房染成了一片金黄。陈文德继续挥毫,陈子渊则静静地研墨。父子二人虽无言语,却有一种温馨的默契在流淌。   这一刻,时光仿佛静止了。   然而陈子渊知道,真正的挑战才刚刚开始。在这个风起云涌的时代,每一步都需要谨慎,每一个选择都可能影响历史的走向。他必须运用自己所有的知识和智慧,在这个陌生而又熟悉的世界里生存下去,并最终实现自己的理想。   夜幕降临,书房里点起了烛火。陈子渊翻开案头的一本书,正是《四书集注》。他要重新熟悉这个时代的一切,从文字开始,从经典开始。   就在他专心读书的时候,一个细节引起了他的注意。书桌的角落里,摆着一面青铜古镜。镜面虽然有些模糊,却泛着淡淡的青光,与他穿越时看到的光芒如出一辙。   他伸手想要拿起古镜,陈文德却突然开口:"渊儿,这镜子是你祖父留下的传家之物,据说有些来历。不过都是些怪力乱神之说,你不必在意。"   陈子渊心中一动,却没有表现出来,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。他隐隐感觉到,这面古镜或许藏着他穿越的秘密,也可能是他回到现代的关键。但现在还不是探究的时候,他需要先在这个时代站稳脚跟。   窗外,江南的春夜温柔如水。远处传来更鼓声,提醒着人们时辰的流逝。陈子渊放下书本,准备回房休息。明天,他要开始为进京赶考做准备了。   这一夜,他做了一个很长的梦。梦中,他看到了紫禁城的金碧辉煌,看到了朝堂上的唇枪舌剑,看到了边关的烽火狼烟,也看到了江南的烟雨朦胧。所有的画面交织在一起,构成了一幅波澜壮阔的历史长卷。   当第一缕晨光透过窗棂洒进房间,陈子渊睁开了眼睛。新的一天开始了,属于他的时代也开始了。   他起身推开窗户,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。庭院里,那株老梅依然繁花似锦,阿福正在扫洒庭院,一切都是那么宁静祥和。 "万历十五年……"他轻声呢喃着,嘴角泛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,"历史的车轮,就从这里开始改变吧。"